十三太饱

补档可顺着置顶摸进wb~

【凌澄】以时间换空间(中)

最近好冷噢……想要饭饭

年龄操作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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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春天似乎还远,朔风席卷城市上空,天气预报说即将有雪。金凌懒懒坐在温暖的咖啡厅,目光却冰冷如窗外空气。他手上是一张泛黄信纸,上面字迹工整,言语俏皮,勾勒出一段隐秘往事。短短一页纸,他已看过数遍,几乎能够背下,这一遍尚未看完,被手机震动多次打断,他眉心微沉,隐隐不耐。

分手不算顺利,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学长表现了出乎意料的执着,金凌不止一次被纠缠,学长想尽办法见他,流露的神态伤心不假。但学长不知,金凌也伤心,有过之无不及,光是维持生活正常运转就花光所有力气,哪里还能分出怜爱体谅他人,金凌只在心里冷漠想,当初分明说只是试一试,早知你这么喜欢我,我肯定不会和你在一起。

“话我说得很清楚,你要继续这么骚扰下去,我不会再让你联系得到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金凌,是我。”

冷厉面容只维持一瞬便呆住,金凌下意识坐直,怔怔看着手中信纸上的字迹,以非同寻常的意志力,硬是克制住把那声“舅舅”咽回去,不肯主动说话。

江澄问,你现在方便吗?

自然是方便。金凌孤零零站在花坛边,脚尖踩着块石子踢来碾去,胸口微微发麻。整整两个月了,舅舅,你也会偶尔想起我吗?

“金凌,你听好,”江澄慢慢说出老套开场白,“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。”

只这一句话,便让金凌短暂产生的紧张烟消云散,他近乎冷漠地,听他的舅舅故作镇定,说一些死无对证的话:“关于你爸爸,我不清楚你从哪里知道了什么,我不否认,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,你爸爸从来是清白的。”

“对不起,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。”空间上的距离填补安全感,江澄的声音愈发诚挚,“不要怀疑你的家庭,阿凌,他们是相爱的。”

金凌没有回应,江澄便当他是认真在听,又破天荒正面谈及金凌表达的“喜欢”,言之凿凿地分析这只是对亲情的某种误解,是青春期阶段他作为长辈没能正确引导的恶果,总而言之,这并不是他所以为的“爱情”。

“你能不能有点新意?”终于,金凌忍无可忍地打断。

“这就是你想了两个月想好的说辞?说完这些,你又要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?”金凌油盐不进,冷冷发笑,“你在这方面比我预想的还天真……你知不知道,我难受死了,但你和我说这么多,还不如让我见一面管用。”

“除非你当面和我说,否则我什么也听不进去。”

男孩高大的身影独自缩在寂寥角落,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。世上亦有伤心守恒定律,你让别人伤心,自会有别人再让你伤心。

 

伤心亦伤身,金凌很快真的生病,前男友旧情难了,跑了一趟来送药,金凌用最柔弱的声音说最狠毒的话:谢谢谢谢,但我真的不喜欢你……

蓝景仪:我看你就是这么不识好歹才遭报应……

但这话没忍心出口,毕竟听蓝思追说,这少爷把生病当闭关,不住宿舍住酒店,睡不着就搞学术,这才几天没见,精神状态一落千丈,不复往日轩昂风姿。而蓝景仪刚和家里亲戚聚完餐,带着礼物回的宿舍,日子不要太滋润。

即便五感迟钝,金凌也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某种怜悯,这让他呼吸更困难了,“你什么眼神?”

“心疼呀!”蓝景仪谄媚贴近,言语试探,“学长不也对你挺好,非喜欢你舅舅那样的啊?”

“我舅舅哪样?”金凌眯起眼睛,“你又知道什么了?”

这下好似把蓝景仪放在火架上烤,左也不是右也不是,表情古怪纠结,最后还是体贴地转移话题,闭口不谈。

没等到蓝景仪给出致命一击,金凌自己先抵抗不住彻底倒下。他发起高烧,失去意识,被送往医院,很长一段时间内,他在半空里漂浮,获得久违的安宁。

其实还挺舒服的,当停止思考,他觉得自己缩小,变回孩童,在大人的臂弯里,心安理得地接受仿佛没有限度的溺爱。头是痛的,药是苦的,他讨厌这一切,但有人为他遮风挡雨。有一双手,将他托起,将他抚慰,微凉的,造访于额头。那人不厌其烦地软声哄着,阿凌乖。他闻到隐约的香气……是舅舅啊。

金凌睁开眼。

男人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掌还贴在金凌的脑门上,停顿一秒,默默退开。

金凌呆呆地看,张嘴却一时失声。

然后他被扶起来,一杯温水送到嘴边。金凌逐渐回神,配合地颔首喝水,只那一双眼里燃起两簇火,不闪不避,紧紧盯向江澄,江澄错开目光不与他对视。

很多时候,金凌恨极了江澄把他当个小孩,可这一刻,金凌却只想再当回一次小孩。他伸手搂住江澄的腰,把脸贴上去,很无力,江澄完全能挣开,但他用沙哑至极的嗓音喊他,“舅舅……”

江澄没动,他微微牵起干裂的嘴角,“你来看我了。”

干巴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“金凌,你出息点。”

金凌置若罔闻,深深地吸气,疯狂回味这具身体的气息,仿佛还沉浸在孩时的幻梦中,“舅舅,你爱我吗?”

很久没有回答,金凌亦不介意,像婴儿汲取母体的养分,他感觉力量的回归,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圈得更紧。可是,江澄偏偏在这时说话了。

“我爱你妈妈,也爱你爸爸,自然也会爱你。”

梦境破碎,一句话让金凌跌落深渊,他猛然感觉到心口的绞痛,愤怒地抬起头,两丛火焰熊熊燃烧。

他的舅舅,像无情的刽子手,一丝怜悯也不愿给他,他越渴望什么,他便越打碎什么。他几乎要被折磨得大叫,这不公平!

江澄这下简单便将他推开,“金凌,我爱你,仅限于你是我的外甥。”

房门轻轻被敲响,身穿大衣的陌生男人进来,仿若对病房的诡异氛围浑然不觉,直走向江澄,眼含柔情,“手续都办好了。”

“嗯。”江澄先是接过他手上的包,顿了顿,而后又回身帮他把围巾取下,男人低头配合,温柔目光慢慢从江澄的手移向病床。

“阿凌醒了呀。”

“醒了就没事了,你再去外面等我一下,很快就好。”

“不急,我正好让景仪订个餐。”

“也行。”江澄答应,目送男人离开后,在死寂病房里把包里的洗漱用品一件件摆出来。

他这无意义的琐事做了多久,金凌就瞪了他多久。

窗外雪花一片一片,从梦境醒来的那刻温暖仿佛从未出现。

“你要住两天院,你朋友把要用的东西都带来了。”说到这,江澄不禁皱眉,“一个人生着病,好好的宿舍不住,住酒店做什么?”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金凌充耳不闻,翻身下床,不料浑身酸软,跌落在地,好不狼狈。江澄急忙去扶,被重重钳住手腕。

金凌早已忘记长幼尊卑,苍白着面色连声质问:“他是谁?你们在一起了?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!”

江澄沉默一瞬,低垂的眼眸从未有过的残忍,“金凌,我想你应该看得很清楚。”

金凌闭紧双眸,别过头去。

舅舅,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。

 

金凌出院后,第一件事是到对面宿舍把蓝景仪上回见亲戚带回来的大礼包翻出来,果然,全是他从前在家里爱吃的,现在只剩一半不到,他却连一口也没吃上。

“你瞪我有什么用,我分给思追了,都是他吃的,而且你当时不是病着吗,我哪敢和你说……”

蓝景仪那边刚被送过温暖,金凌这边也被魏无羡拉去开小灶,他精神郁郁太过明显,魏无羡还以为是病体未愈,非让他再去医院呆两天,被金凌拿后脑勺无声地怼。

“你这叛逆期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啊,别不是天天在学校读书读傻了,要不请一周假我带你出去溜溜?”魏无羡生性洒脱,江家事业稳定后,他半是避嫌,半是随性,不定期开展世界游活动。

“江澄告诉你我病的?”

“给你颜色还开染坊了,还江澄江澄,江澄怎么没把你腿给打断。”

“你知道他找了个男朋友吗?”

魏无羡嫌弃的表情一愣,僵硬出两分微妙,“……你不会也是为这事和他闹吧?”

“那人是我大学同学的堂叔叔。”

魏无羡:“……哇哦。”

不去管被脑补了什么心路历程,反正现在魏无羡是笑不出来了,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上,金凌勉强畅快少许,原来魏无羡也一样毫不知情。想着想着又愤恨,他舅舅竟宁愿被逼到这份上,也不愿给他半分甜头。

前男友没再出现过,金凌的情感生活彻底画上休止符,江湖传言众说纷纭,有眼馋的小学弟打探虚实,前男友极力维持体面的语气仍有不忿:“他就是个巨婴,还没断奶。”

总之,金凌得以清静一段时日,堪称高效地向教授交完差,他买好回家的机票。蓝景仪无从阻止,只能表现得像个癌症家属,用无可救药的眼神表达怜悯,一番抗争最后认命叹息。

“我可提醒你了啊,他俩现在在一块,你要是见到别受太大刺激。”

事实证明,蓝景仪非常有先见之明,绵绵细雨洇湿衣衫,寒冷似藤蔓爬遍每一寸皮肤,隔着浸雨车窗,金凌旁观江澄被人紧紧拥入怀中,一如他无数次热烈的期望。黑色雨伞在灯下撑出一方天地,相拥的两人亲密胜爱侣。

金凌沉默地推开车门,与江澄四目相对。

两人缓缓分开,男人回头,第一眼是惊讶,很快转为得体的大度,成熟优雅的做派愈发衬出男孩的幼稚与狼狈。

显然此时已不适宜再做温存,男人并未过多发问,只捏了捏江澄的手,江澄给他个眼神,他便顺从地驱车离开。

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。

金凌暗暗想,虚伪至极。

可他没意识到自己发着抖,他没有带伞,出租车已扬长而去,随身背包里只有根充电线,而他唯一的依靠转身进了小区……他原本也可以进去。他原本也有一些话想说。

金凌不确定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,时间流逝有时是种太主观的东西,可能只有一会,因他满脑子的诡谲念头始终未能平息。但那冲破雨夜的身影实在气急败坏,好似他犯下什么难以饶恕的错误,值得一顿好打。

重新出现的江澄恶狠狠拖着他的手,他看见他的发丝亦湿了,他手腕一阵痛,脚步亦踉跄,听前方江澄恨恨道:“蠢货!”

因着疼痛下连接的皮肤的暖,金凌才后知后觉体会到原是春寒料峭。

他堂而皇之又一次踏入江澄的家门,快乐却十分沉重。江澄打开热空调,把干毛巾甩到他胸前,也是十分之不客气,“你最好是有正经事来找我。”

“装什么哑巴?”他舅舅烦躁有如夜叉,小孩十个有九个能吓哭。

金凌毫不畏惧,阴沉沉突兀发问:“你跟蓝涣不是假的吗?”

他双眉紧蹙,面上阴霾笼罩,竟隐隐流露压迫气势。

江澄表情难看亦不遑多让,“你说假的就是假的了?”

“你不知道你演技很差吗,你还故意带他到医院来看我?”

“……”

“所以,没人看的时候,你们就没必要再演戏。”

江澄隐约回味过来金凌的反常所在,渐渐冷静,“哦,刚刚你看到的也是假的吗?”

金凌拿着毛巾的手攥紧了,又松开,“是假的。”他固执道。

金凌,你不能一直活在你的幻想里。良久,江澄这么说。

正好你回来了,有个人你去见见,你的想法都可以和他聊一聊,我来约个时间。江澄还说。

金凌看清手里的名片,本就不堪一击的理智几乎刹那粉碎,“你觉得我有病?!”

“凭什么,江澄,我做错了什么吗?”一种被背叛的滋味袭来,金凌像只困兽,“凭什么你可以喜欢我爸爸,我却不能喜欢你?”

“哈,还有蓝涣,他知道你对自己的姐夫是什么心思吗?你们是不是接吻了?那他知道你也被我亲过吗!他装模作样地喊我,恐怕不知道我会想着他男朋友自慰吧?——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?我在想——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,是不是也和我一样,想着我爸——”

“啪”的一声,余下的话戛然而止。

这一巴掌打在金凌脸上,却反而抽光江澄的全部力气,他恍惚退开两步,软在沙发上,种种复杂情绪于俊美面容上交错闪现。

有一刻他是慌乱的,匆忙抬头,见金凌仍微微侧着袒露伤痕,他甚至没有帮金凌擦干头发,男孩幼年脸颊的婴儿肥早已消退,下颌与脖颈勾勒的弧度锋利如刀,拥有了刺破人心的力量。

“阿凌,对不起……”江澄靠近的手似乎无措,张开了又蜷缩,最后垂于身体两侧,他艰难道:“但你不该这么不尊重你父亲。”

“你打得对,舅舅,是我错了。”金凌嘶哑着声音,努力扯了下嘴角,可通红的眼睛瞪大太久,一颗泪承受不住蓦然滚下,“我可能真的有病吧。”

 

离校之前,金凌早有预谋。得益于江澄死要面子,叔叔和魏无羡对他的狼子野心并不知情,此时他们都不在家,江澄没法对他坐视不管——至于那所谓的男朋友,不过是江澄剑出奇招逼他知难而退。可现实是他又一次托大,江澄难道就真不可能接受新的感情吗?是他没想到,还是不敢想?

敲门声打断思绪,咚咚两声,从未有过的礼貌且克制。门外江澄表情僵硬似机器人,泡了杯姜茶让他喝,又见他洗过澡发间湿润,微微垂目命令:“吹干头发出来,有话和你说。”

抗命这种事,多干几次便驾轻就熟。金凌手心贴在微烫杯壁,神态未改萎靡,行动却恣意,头也不回跟到客厅,吸吸鼻子问:“你喝过了吗?”

江澄顿步,对他故态复萌挑战长辈威严的行为目露警告,但底色仍温柔,于是倒像某种嗔怪。

“我再泡一杯。”这套房子无一处是不熟悉,金凌仿若主人,利索打开橱柜。

撕开包装的时候,他听见江澄在背后似乎有一声叹气,他眼神微颤,却又听到一句,金凌,你没有做错什么。

他便不知所措了。

江澄素来生硬,此刻的示软便显得笨拙,唯有以真诚动人,“是我考虑不周,没有尊重你。”

江澄说:“你过来。”

他变得很听话。

“往后你有什么想法,可以和我好好说,我也会好好听。只是——你我之间的事,不能再像今天这样,牵扯到其他人。”

其他人?金凌的委屈是杯后劲十足的酒,在此时开始上头。什么意思?舅舅,如果我爸爸在你心中不再重要,那我又有什么特殊可言?

“那你以后不会再骗我了吗?”他二十二岁了,却像五岁孩童天真发问,英挺眉目里残有被欺负过的余温,既清澈,又可怜。

江澄不忍细看,把毛巾盖在一头湿发上粗鲁地揉两把,碎发总算遮掩男孩明亮的眼睛。

“不会。”

于是,金大少爷在缺爱又溺爱环境下养成的恶劣种子得以水源灌溉,无度索取着阳光空气:那我想——你不要喜欢上别人,你不要逼我,也不要逼你自己,更不要不理我……

他摒弃扮演成熟,干脆无理取闹,他想,刚挨了个巴掌,是该给颗甜枣了,对吧?江澄?

然后胸膛被一只手格挡住,江澄不看他的脸,似警告似提醒,“你太近了。”

金凌忽然想起他来之前本想说的事,他此时想到,便直接说了,面容恍恍掉进回忆。

“有一次,你对着我叫了爸爸的名字。”

是刚上高中,学校办活动,他不穿校服穿礼服,颇得几分大人模样,老师见了也不吝夸一句帅气。他昂首挺胸回家,存着一点显摆的心,一间间推开门找江澄。不巧江澄应酬结束,尚在昏昏大睡,只得气馁噘嘴,弯下腰把人背着往床上送,等被一番折腾,江澄已睁开眼,迷迷糊糊看他喊一声:金子轩。

但在那时,他什么也没多想。他长相肖父的评价从叫不出名字的亲戚嘴里听过好多遍,毫无值得提起的必要。

如果没有除夕夜前他在父亲家中发现的一盒信件。

“你写了好多信,那时候你比我还小,和现在完全不一样,我想象了很久,可那确实是你。我就是这么知道的。”

信件往来大约持续了两年,通信伊始,少年含糊其辞地倾吐着生活的烦恼困境,语气是一种好学生式的严谨礼貌,稍显稚嫩生疏,但随着时间推移,关系趋于熟络,少年的来信变得频繁活泼,愈发坦诚内心,偶有生活上的琐事细节也愿意分享,同时表现出对对方世界的好奇。他们你来我往,话题广泛,有时是日常的互相开解,有时是问题的争辩探讨,有时则仅仅是春去秋来一树银杏的结果。内容并无露骨,但包含的亲昵依恋隐约可见。

少年的落款一直是缩写,直至最后一封,他郑重写上完整姓名,他在末尾问:我们可以见面吗?那一年,江澄十六岁,而金凌,已有四岁。

金凌还记得,幼时长辈们聊些逸闻趣事,母亲说到亲弟弟与丈夫年纪虽差一轮,却一个心思老成一个暗地幼稚,倒像对冤家。她把金子轩带回家时,江澄就板着脸悄悄说他觉得这人还不够好,劝她再考虑考虑,不久结婚时江澄认这个姐夫认得十分勉强,后来有了金凌,江澄也年纪渐长,两边相安无事,只是没过几年不知两人又生出什么龃龉,冷淡了很长一段时间,好在这次和好后两人明显关系紧密了些,再也无需她从中斡旋。

金凌用这些信件与边边角角的记忆拼凑出一段故事脉络,但穿梭其间更多的细节与发展,则是要等到更远的之后才完整知晓了。

过往被揭露,江澄罕见有些茫然,命运的疲惫在这刻难以掩饰地浮现,“我以为……那些东西已经被处理掉了。”

金凌很不是滋味,半怨半痴地问:“这里的某个角落,是不是也有他给你的信?”

江澄却摇头,像说一件寻常事:“早就烧了。”

烧了。变成灰,变成尘埃。变成寂寂长河底下毫不起眼的一块沙。

“别瞎想,金凌,除了这些信,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。你应该有印象的,你爸爸很爱你妈妈。”

江澄又一次强调,好似强调这一点对金凌而言是顶重要一件事。时隔多年,这番话说出来是那样笃定坦然,早就教人听不出背后经历过多少次释怀,那么再多的描绘便是画蛇添足了。

金凌没有说,这些信件是被整齐地排列好放在书房的文件堆里。这堆文件不重要也不废弃,不引人注意,也不会遭到清理。而母亲闲暇时也会整理房间,唯有书房是不动的。不被期待的感情或许也曾出现,或许意识到的时候就是错过,他父亲是个理智的成年人,但在对懵懂无知少年一封封写下回信的时候,在完美无暇家庭表面下选择收藏一段记忆的时候,究竟想了什么,又有谁说得清呢?

第一次见面,蓝景仪说他舅舅与他像对兄弟,他甚是满意。以往总觉江澄显小,一具美丽躯体只有岁月修饰而无风霜侵袭,眼下他各种手段相胁,江澄不得不赤裸裸袒露心扉,可他难有快意,只余心酸。他所作所为,让他们两个人一并痛苦了。

 

支教保研的事情最后是由叔叔转告给江澄,彼时金凌刚结束学院组织的经验分享会,还在接受学妹的私下询问,老师赞许学妹钦慕,电话里却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训,骂他自讨苦吃。

谁说不是呢。金凌语气堪称温柔,在狭窄楼道里姿态放松,“一年而已,别担心。”

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,他换上一种令人大跌眼镜的撒娇埋怨口吻,“舅舅,是你先拒绝我的。”

“我不是在赌气。”他解释几句,复又认真起来,“给我一段时间好吗?你不要对别人心动。”

说完,又像自己也觉霸道,低声乞求,“无论什么时候,如果……你心里真有了别人,拜托一定要马上告诉我。”

这话说得可怜,他静了会,笑着缓和了下气氛,“记得多联系我,我会很想你。”


-tbc-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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